威马农机IPO注册生效 “骗补”三宗罪疑云未散

                                                                                                    农机补贴，利国利民！

                                                                              ——农业农村部农机购置补贴宣传口号

                                                           引  言

《奕泽财经》注意到， 深交所网站显示，威马农机创业板IPO审核状态更新为“注册生效”，更新时间为2023年06月21日。如果按照深交所创业板注册生效到发行平均耗时30天左右计算，不出意外，8月份，威马农机将“走进”创业板之门。

然而，《奕泽财经》关注到威马农机国内农机销售的一项数据——威马农机报补数量占补贴产品销售数量比例为50.66%, 82.23%和 48.70%。即，有不低比例的购买威马农机的农民，本来应该获得来自购买农机的财政补贴，但是，他们却没有申请补贴。

这使得“农机购置补贴”这一利国利民之国策，成为形同虚设之摆设，症结何在？

是农民的原因？还是威马农机的原因？抑或是政策制定以及执行之原因？

不错，威马农机正站在“创业板”门外，推门而入，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但是“入门”之前，《奕泽财经》认为，威马农机需要对“农机补贴”事项予以进一步说明。

一、“从价补贴”到“定额补贴”

根据《奕泽财经》研究，我国对农机补贴经历过从“从价补贴”到“定额补贴”的转变。

在2010年之前，我国对农机的补贴采取了“从价补贴”，根据农机的售价，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补贴，补贴额度一般为农机售价的30%。在这一补贴政策之下，农机生产和销售企业有涨价的冲动，通过虚高价格，可以套取补贴。为此，从2010年之后，农机补贴开始逐渐转变为“定额补贴”。

根据该补贴政策，各省份会出台农机补贴目录，并且划分为不同的补贴档次，农机生产和销售企业进行“投档”，同一档次设定固定比例的补贴额。例如，在补贴目录中，同一档次存在N家农机企业的产品，不管售价如何，补贴的额度是一样的。

那么，在“定额补贴”政策之下，是否就没有漏洞了呢？

其实不然。《奕泽财经》结合各类农机补贴公开新闻报道，对目前农机“骗补”行为总结为四类：

一是“冒领类”。

我国农机补贴的对象为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户、农企和合作社，申请补贴需要录入补贴对象信息。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农机局、村组织等存在使用农户个人信息，购买农机，然后申请补贴的情况。至于购买的农机，可能会进行转卖或者回收，在转卖过程中，农机销售企业可能会参与其中。

二是“虚投类”。

现行农机补贴目录设置了不同档次，不同档次补贴额度不同。为此，就存在农机生产和销售企业，通过一定的操作手法，提高某一款农机补贴档次，进而可以获得更高补贴，能够促进产品销量。

三是“高开类”。

农机销售企业通过虚开发票的方式，抬高农机的售价，然后申报中央农机补贴，进而获得更高的补贴额。农机销售企业往往会从更高的补贴额中分的一杯羹。

四是“低开类”。

农机销售价格高于发票金额，因为农户可以申请补贴，而补贴价格被农机销售企业包含到农机销售价格之中。

《奕泽财经》观察到，威马农机虽然主要市场在海外，但是国内农机销售占到了总销售的3成左右，还是有大部分农机在国内销售。

那么，威马农机是否在农机补贴中存在问题呢？是否存在“骗补”的行为呢？

二、威马农机“骗补”三宗罪

（一）子公司虚假投档 补贴资格被取消

《招股书》显示，威马新能源是威马农机的子公司。在宁夏回族自治区 2020 年农机购置补贴产品第二批自主投档过程中，将威马新能源 ES25A 型号的电动果树修剪机向宁夏回族自治区内进行农机补贴投档，威马新能源投档工作人员未能及时、审慎地辨别 ES25A 型号的电动果树修剪机为“手持式”的客观情况，导致误判投档至应为“背负式”产品申请补贴的档位。

此次“虚假投档”被认定为较重违规行为，威马新能源电动果树修剪机（产品型号 ES25A）产品补贴资格被农业农村部取消。

根据回复函显示，威马农机ES25A 型号的电动果树修剪机并无补贴资格。

                图 1 不符合补贴资格的农机被投档为补贴产品（来源：回复函）

《奕泽财经》查询到，威马农机ES25A在2020年销售了302台，每台补贴在160-600元之间，如果取中位数380元补贴计算，当年，仅仅是威马农机这一款产品，“冒领”农机中央补贴就达11.48万元。

这还仅仅只是威马农机旗下的一款产品，这还仅仅只是发生在威马农机一个区域市场的违规事件，这还仅仅只是威马农机一家子公司的补贴违规。那么，威马农机其它子公司、其它区域市场、其它产品是否也存在此类违规呢？

（二）补贴台数高于销售数量 涉“狸猫换太子”

《奕泽财经》观察到，威马农机多个产品的补贴数量高于实际销售数量，有很多颇为蹊跷之处。

例如，以威马农机电动果树修剪机ES25为例，其在2020年销售数量为302台，但是当年获得补贴的数量为1,193台；此种情景还发生在其它产品身上。

                                    图 2 威马农机产品补贴数量高于销售数量（来源：招股书）

例如，威马农机田园管理机3TG-4Q，2020年销售数量为376台，但是当年补贴382台，多出了15台；威马农机田园管理机3TGQ-4A，2022年销售为113台，但是补贴数量为207台，多出了94台。

即，农机补贴的数量比当年销售数量多。

《奕泽财经》认为，造成这种结果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将非补贴的产品当做补贴产品申报，这就会导致实际销售该产品的数量少，但是申报的数量高于实际销售量。

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依照“先购机后补贴”的原则，补贴的产品可能并非当期销售产品，导致补贴数量高于实际销售量。

从逻辑判断，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但是，前一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三）经销商侵占补贴款 实际金额高于发票金额

公开新闻报道显示，2020年屏山县大乘镇柏杨村碾子组陈平购买的威马农机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型号为1WG4.0-100FQ-ZC的微耕机，发票金额2400元，实际出资2980元，每台高出了580元。经过屏山县农业农村局进一步核查发现，在在屏山县销售的威马公司同型号20台微耕机，农户出资额均高于发票金额，出资合计54500元，发票金额合计45600，差额共计8900元，平津每台的差额在445元。

根据核查结果，未开票金额为经销商向农户收取的延保服务费和补加机油费用。

《奕泽财经》认为，可能还存在另一种可能——

威马农机的经销商与农户约定，农户可以通过“农机补贴系统”申请购置补贴，而这部分购置补贴需要返还给经销商，但是不能体现在发票金额之中，因为，如果发票金额过高，可能无法满足申领补贴的条件。

这就导致实际交易金额高于发票金额，最终还能够被农户接受。

《奕泽财经》也观察到，在屏山县销售的1WG4.0-100FQ-ZC的微耕机，实际金额与发票金额平均相差为445元，这恰好处于该款农机申请补贴的额度范围，甚至，可能就是该款农机可以申请到的补贴额度。而《招股书》也显示，威马农机相应产品各省补贴额度在400-800元之间。

同样的问题，需要威马农机来回答——除过屏山县，除过屏山县经销商，其他省份和威马农机经销商，是否也存在“索要补贴款”的经销行为？只是暂时没有被当地的相关部门核查出来？将农户农民利益据为己有，这样的行为，是否已经成为了威马农机经销商和经销体系的惯例？

在《奕泽财经》看来，无论是“虚假投档”、“狸猫换太子”、“违规侵占”，手段千变万化，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违规违法领取来自中央的农机补贴资金。

威马农机是否存在“骗补”行为，从媒体公开报道以及《招股书》《回复函》等文件来看，是存在。但是，不能确定的是——威马农机的“骗补”行为，“骗补”资金有多少？侵占行为有多严重？

这需要威马农机以及保荐机构立即进行更为仔细和认真的核查。

《奕泽财经》还要指出一点——“骗补”往往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各个“部分”的配合才能得以“实现”，而威马农机的经销管理体系，存在为“骗补”构建环境的嫌疑。

众所周知，农机购置补贴的对象为农民和农企以及合作社，如果“冒领”“多领”，需要有人“打配合”。《奕泽财经》观察到，威马农机国内经销体系的几个重要合作伙伴，均与农机补贴对象关联。

例如，文山市无极农机有限公司是威马农机的主要经销商之一，该公司法人代表为李昌喜，李昌喜同时还担任文山中正三七种植有限责任公司的高管，这是一家从事从业种植的企业，属于农机购置补贴的对象；除此之外，文山市无极农机有限公司还是文山开拓农业机械服务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成员，李昌云也是合作社成员之一，而李昌云又是文山市无极农机有限公司的大股东。

                                图 3 文山市无极农机有限公司是合作社的成员（来源：爱企查）

还例如，威马农机国内经销商郑州田野机械销售有限公司法人孙国平，旗下还有郑州三农农机有限公司，该公司在2022年3月份被注销，注销时间很是诡异。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农机企业对经销体系管理有一定难度，一方面经销企业与农民、农业企业比较“亲密”，为农机补贴违规创造的条件；另一方面，农机经销企业多属于小微企业，企业成立和注销都很简便，即便出现违规，注销了之，重新注册一家农机销售企业便好。

威马农机的国内农机经销体系，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呢？

三、总结

在报告期内，威马农机申报补贴数量占补贴机型销售数量比例为 50.66%, 82.23%和 48.70%，存在大量已经销售出去、也符合补贴条件的农机，未能领取补贴，补贴数量占比较低。

导致这一问题的原因，威马农机归纳为“获得补贴成本高，农户放弃补贴”以及“财政补贴资金滞后”两大原因。在《奕泽财经》看来，这两大原因需要进一步“较真”。

威马农机单台补贴额度在500-1000元之间，对于农业收入有限的农户而言，不会因为“交通、误工”等成本而主动放弃补贴；

另外，我国农机中央和省级补贴资金，运作效率奇高，公开资料显示，过去数年，往往在冬季之前就完成当年80%的资金发放，而在 内蒙古、四川、吉林、甘肃、山东等农业大省，10月之前就已经完成补贴实施进度90%。这一总体数据，显然与威马农机提供的数据存在较大差距和矛盾。

如果不是农民主动放弃补贴的原因，也不是中央补贴资金匮乏和滞后的原因，威马农机较低的领取农机补贴比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为何农户买了威马农机的农机产品而不去领域国家补贴？为何独独威马农机的申请补贴比例奇低？

是否与威马农机的价格体系乃至销售体系有关？是否与威马农机的经销体系违规有关？这是否影响威马农机后续国内农机销售？

农机补贴，利国利民。是否于威马农机而言，就仅仅是一句“口号”？

如上问题，需要威马农机在“走进”创业板之门以前，予以回答。《奕泽财经》也将继续关注威马农机IPO进展情况以及就农机补贴一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