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徐悲鸿”A股再见

导读： 在过去的几年中，一批以徐悲鸿为代表的艺术品大师作品“资本化”的话题悄然兴起，虽然期间起起伏伏，但实际上都并未真正远离公众视线。

本文由叩叩财-讯（ID：koukounews)独家原创首发

作者：赵擎@北京

1940年2月，印度，在泰戈尔的引见下，中国画坛已经颇有名望的画家徐悲鸿拜会了印度圣雄甘地。

在那几个月前，徐悲鸿正应泰戈尔的邀请，来到印度国际大学中国学院讲学。

在这位印度独立之神的身上，徐悲鸿似乎看到了一位来自于中国神话寓言中人物的影子，联想到当时正逢抗日战争危机时刻，于是一副寓意决心与毅力的画作在同年11月创作完成，这便是油画《愚公移山》的由来。

这幅本意用以鼓舞和激励大众如愚公挖山不止信念的传世之作，在其诞生整整78年后，却即将用来拯救一家濒临亏损的上市企业，使其摆脱变成ST带“帽”的危机。

12月15日，电广传媒（000917.SZ）发布《关于出售艺术品的公告》称，子公司湖南有线集团将徐悲鸿的油画《愚公移山》，2.088亿卖给关联方湖南广播电视台。此举所产生的利润，则足以让其2018年业绩扭亏为盈。

在此之前，电广传媒2017年业绩在扣非后亏损高达5.07亿元，2018年前三季度扣非后亏损1.31亿元。

这不是A股上市企业涉艺术品交易的首例，也并非徐悲鸿作品被用以公众公司资本运作的开端。

五年前，曾引起业界巨大争议的广汇能源增资案中，亦有徐悲鸿的作品卷扯其中。

在过去的几年中，一批以徐悲鸿为代表的艺术品大师作品“资本化”的话题悄然兴起，虽然期间起起伏伏，但实际上都并未真正远离公众视线。

1）估值争议

上一次因艺术品交易而引发市场关注的上市公司是中超控股——一家以电线电缆的研发、生产、销售和服务为主业的企业。

2015年5月下旬的一天，当时还未改名“控股”的中超电缆发布公告称，其控股子公司中超利永于当年5月20日与自然人韩农生签订了《艺术品买卖合同》，拟收购后者持有的共计28把顾景舟紫砂壶，合同金额为1.04亿元。

此交易一出，引发投资者的全民吐槽。

然而吐槽归吐槽，其带来的轰动和在二级市场中的助推效应，连中超电缆的董事长杨飞都始料未及，并连称“意外之喜”。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收购紫砂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杨飞说，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情，让更多的人能关注到紫砂壶的价值，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2015年5月末，正是A股市场那场刷新众多历史记录的“股灾”蔓延之时，一片资本的哀鸿遍野中，在高达500余只股票跌停的2015年5月28日，中超电缆凭着天价紫砂壶收购引来的关注与热度，在当天复牌后却逆势涨停，其后的5月29日，该股再次一字涨停，创下股灾中的“奇迹”。

中超电缆收购的紫砂壶皆来自于制陶大师顾景舟，被认为是近代陶艺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世称“一代宗师”、“壶艺泰斗”，在陶艺届比徐悲鸿之于书画界毫不逊色。

针对这笔紫砂壶艺术品交易，市场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企业不务正业”与“艺术品的估值”问题上。

这一次，电广传媒的这笔艺术品交易，无论是动机还是估值问题，则要比三年前的这桩紫砂壶的运作要简单直接得多——电广传媒出售《愚公移山》就是为了避免被ST的命运。

如果对电广传媒有所了解的人，对其此举应该并不会觉得意外。

事实上，如果不是此次艺术品交易因时间紧迫而涉及到关联股东需要披露详细信息，电广传媒长期在艺术品市场的布局亦不会如此引发市场关注。

在创投业务上曾获利丰厚的电广传媒算是最早一批上市公司涉足艺术品投资的。

早在2006年前后，电广传媒已经领先一步，一早就将触角伸向了艺术品投资。从电广传媒的报表中可以看出，公司在2008年，其经营性艺术品价值便达到1.86亿元，

“如果按照成本计量的话，公司的艺术品资产目前存货价值应该还有达到十亿的规模。”一位接近于电广传媒的知情人士向叩叩财-讯透露，此外，近年来，电广传媒及其关联公司已收藏了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等名家160多件艺术精品，在艺术品上的投资收入已经近二十亿。

“电广传媒之所以投资艺术品，并不是仅仅为了收藏。艺术品的一些特性，如艺术品独特的估值体系和不可复制性，都使得其有许多资本运作的便利空间。”上述知情人士透露，光电传媒所“收藏”的这批艺术品，很多都用来进行了债务抵押融资、设立信托与艺术品投资基金等。

在2018年，光电传媒主业难有起色面临继续亏损之时，处理艺术品投资收益则成为其扭亏的法宝。而这一计划，早在今年中报前期，就已经开始。

2018年6月5日，电广传媒第三次临时股东大会通过了《关于授权公司经营管理层出售部分艺术品的议案》（下称《议案》），该议案称，根据公司经营部署，拟以拍卖方式出售部分艺术品（涉及艺术品存货 8,956 万元），提请股东大会授权董事会并授权公司经营管理层按照拍卖法规和规则办 理拍卖手续并签署有关协议，并按照拍卖结果办理相关交易手续。

2018 年 6 月，广电传媒子公司湖南有线集团将《愚公移山》委托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拍卖，约定最低成交价为 1.9 亿元。

6 月 18 日，《愚公移山》在嘉德艺术中心公开拍卖，最终因举牌价未达到委托最低成交价，最终流拍。

从半年前1.9亿元无人买，到半年后增值近10%被关联方收入囊中，这也成为该笔交易最大的“槽点”。

“这是否涉及到关联企业向上市公司输送利益粉饰财报，还需要看监管层如何认定。”上述知情人士坦言，毕竟对于艺术品估值体系来说，有太多主观因素，一般往往会按照最近的同样类别的市场拍卖价格进行评估，但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艺术品的拍卖价格也有很多人为掺杂因素。

“有投资者会先收集一批同一作者的一系列作品，然后将其中一副作品委托给拍卖行进行拍卖，同时自己找人去参与竞拍，将该拍卖品推至一个高价成交，这就会造成该作者的其他作品市场估值水涨船高的假象。”一位在艺术品市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资深行业人士向叩叩财-讯表示，“我们看到很多拍卖出天价的作品，可能后来根本就没有完成实质性交易，或者说是交易价格可能远低于拍卖价格。”

几个有意思的细节。

在今年6月，《愚公移山》在嘉德拍卖行进行拍卖时，据说现场买家纷纷举牌，并有电话委托买家加入，但当买家举牌到 1.89 亿元的时候，却再无买家举牌，而该价格距离《愚公移山》的最低成交价仅仅100万元。

在光电传媒的有关公告中称，这幅《愚公移山》是电广传媒2007年前后在北京翰海拍卖中以2800万元的价格拍下。

然而，在此前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公布的公开信息中宣称，当年这幅徐悲鸿的《愚公移山》的拍出价格为3300万元。

其实这幅来自于电广传媒的《愚公移山》仅是其成品第一稿，真正的国画版与油画版《愚公移山》目前收藏徐悲鸿纪念馆。

在1940年11月，《愚公移山》完成时，徐悲鸿一共画了两个版本，一个是国画版，一个油画版，其中油画版共有两稿，第一稿尺幅较小，为46×107.5厘米，第二稿尺寸为尺幅为213×462厘米。

此外，值得注意的还有，按照上述《议案》，授权董事会处理的艺术品存货为8956 万元，而此次交易的《愚公移山》存货价值为2800万，这也就意味着在近期，电广传媒还将出售更多的艺术品用以改善企业的经营现状。

2）再见徐悲鸿

作为一代大师，徐悲鸿先生的作品首次被公开牵扯进公众公司资本运作之中则要追溯到2013年的广汇能源增资案中。

2012年6月，被外界称为新疆首富的广汇能源实控人孙广信向广汇能源母公司广汇集团进行了一次注资。

斯时，在广汇集团新增的6000万元注册资本中，孙广信以现金注入1800万元，另外4200万元则以实物出资。这些实物资产估值高达35.03亿元，除去计入注册资本的部分，其余约34.6亿元则计入资本公积。

然而令人颇为吃惊的是，孙广信注入的实物为其收藏的艺术品字画，

这批被他以注资的70幅字画估值高达35亿天价，引来舆论哗然。

当年，艺术界人士江因风发表了题为《孙广信100亿书画危局揭开天价艺术品黑幕》的艺术评论文章，更是将该事件推向舆论的高潮。

多位律师、收藏界人士和证券分析师都表示“这是一次非常罕见的注资案例”。

这批70副估值达35亿的字画中，价格最高的、最引入瞩目的便是徐悲鸿的《九州无事乐耕耘》。公开资料显示，这幅作品曾在北京保利2011年秋拍时，以2.668亿元刷新了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被列入国家一级文物。

按照孙广信原定的计划，但这只是孙广信注入的第一批艺术品，其欲将其收藏约500幅近代名家书画，其中200幅将分为三批注入广汇集团。

其实在A股市场中，投资收藏艺术品，最知名的企业并非电广传媒、广汇能源，也同样不是已经更名为中超控股的中超电缆。

弘业股份(600128.SH)，其堪称上市公司中的收藏家，多年以来在艺术品收藏中异军突起，其下属子公司爱涛艺术精品有限公司(下称“爱涛艺术”)手中藏品更可谓价值连城。

早在数年前，就曾有传闻称弘业股份旗下爱涛艺术投资2亿元收藏的艺术精品市价可达20亿元。但其后公司辟谣称其控股子公司在艺术品方面的投资只有几千万元，主要是工艺品，具体就是一些玉石、红木、摆件、字画和绣品等等。

“艺术品投资行业中的水太混太深，收藏的真正用意不同，所带来的结果也全然不同。”上述资深行业人士坦言。

的确，在证监会有关官员受贿案中，艺术品成为了行贿的遮羞布。

在当年天津文交所的艺术品份额挂牌交易成为了资金投机“传销”模式的载体。

在国外富豪家族的资本传承中，艺术品则成为“遗产税”最佳的规避品种。

当然，在艺术品投资方面也不乏真正收获货真价实的投资收益者。

据说，在2015年花1.04亿元买了28把紫砂壶的中超电缆，在一年后，仅转手卖出其中的3件就已经收回了2550万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