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估社交媒体价值：吵闹、冷静与注意力

一些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从人类媒介的发展历程来看，在互联网时代，纸媒的衰落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一件事。无论是速度、便捷性还是互动性来说，纸媒都处于劣势，但这并不等于图文尤其是文字的价值也在降低。

尼尔·波兹曼曾经比较过口头语言、书面文字以及电视媒体这三种不同的媒介所对应的思维和认知结构，在他看来，严肃的公众对话和理性思考天然是和书面文字联系在一起的。当然对于波兹曼的结论大可不必将之做绝对化的理解，但其启发性是毫无疑问的。

过在这几年引发热议的公共事件的传播和讨论中，一直是微博这样的图文媒介平台占据主导，而不是风头正盛的各类长短视频平台上，确实也印证了波兹曼的判断。纵然平时吵吵闹闹，粉黑大战互掐，但遇到关键的公共事件，话语和注意力还是会自动向微博聚集。

今年这波席卷上海、吉林、长春等多地的疫情，可能是自武汉第一次出现疫情以来形势最严峻的一次。如果几百年后的历史学家要了解2022年新冠疫情之下中国社会的现状，那么仅存的材料一份是2022年微博的数据存档，另一份是短视频平台的数据存档，那么可能会得出两个相异的结论。造成这一分野的原因，除了是文字和视频两种不同媒介的差异之外，还有更复杂和细微的原因。

短视频的兴起是以大数据和学习算法为基础，通过对个人信息偏好的不断强化和正反馈为基础，所谓“千人千面，定制每个人的头条”。而这一思路在人类的娱乐、享受需求领域自然是无往不利，但信息茧房、过滤气泡的问题是避免不了的。但人类对信息的需求不止于娱乐休闲，还包括很多其他层面。

事实上，接受很多未知甚至和固有认知相悖的信息对个体世界观的健全、思维认知完善有重要作用。这也是微博这种广场式，以转发、热搜这种人力扩散为主要信息传播方式社交媒体平台的价值所在：平常的时候，你可能更爱刷短视频，看看搞笑的段子。而在疫情、暴雨这样的非常时期，你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新闻网站、微博热搜，想要了解社会当下最重要的，大家最关心的焦点和头条。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疫情之下遇到困难，会想到到微博上来求组。因为在这里，无形的圈层屏障更稀薄，每个个体的信息平权更容易实现，而不是笼罩在技术黑箱之下。事实上如果稍微关注下@微博小秘书 对#抗疫守护计划# 每天的播报就能发现，微博真的可以把社会的各种角色、力量：政府单位、公益机构、一线救助企业、专业大V汇聚连结到一起。

当然，微博的这套传播机制不是没有问题，实际上微博的社区氛围一直为人诟病：吵吵闹闹、戾气过重。这当然是要花大力气去治理的，但话说回来，水至清则无鱼。

毕竟，一个声音或者一片祥和的公共领域，也大概率无法产生真正有价值的意见和共识。

最后说一句，可能很多人忘了，在互联网的拓荒时代，人类对互联网的美好预期就是“多媒体时代”。时至今日，互联网在信息传播方面并未超出这一范畴，但其具体形式早已翻新了一次又一次，当都在问“互联网下一个风口在哪里？”的时候，不妨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现有的社交媒体方式真得已经满足人类信息传播和沟通的需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