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击”风波透视 爱尔眼科贵在念透“责任经”

深度 独立 穿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作者：李晴雨

编辑：贺婧

风品：沈禾

来源：首财——首条财经研究院

“锤击”82岁患者头部，配上一段真实视频，将爱尔眼科送上风口浪尖。

12月21日深夜，爱尔眼科的道歉给出最终实锤。涉事医生严重违反医疗机构从业人员行为规范，已免去贵港爱尔CEO职务、暂停院长(即手术医生)职务。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是21日，网友@急诊向日葵艾芬再次爆料，发布两张标为“中秋外联明细表”图片，涉及多名公职人员及购物卡，涉事单位正是贵港爱尔眼科医院。

12月23日下午，相关主管部门通报称，已成立调查组，将依规依纪依法对相关情况开展核查处理。

一再陷入内控风波，何以至此？能顺利过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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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仁心无小事

12月19日，拥有209万粉丝的微博博主“急诊向日葵艾芬”爆料称，广西贵港爱尔眼科医院医生冯某某在手术台上用拳头猛击患者头部。术后，患者左眼失明，而冯某某还是贵港爱尔眼科医院院长。

知名机构加涉事者的院长身份，让这起医患纠纷一度登上微博热搜。

对此，12月21日，涉事单位贵港爱尔眼科作出解释：手术过程中由于局部麻醉，患者有手术不耐受，伸手向上试图摸眼部，眼部附近为手术无菌区域，一旦触摸将可能造成感染，且手术正在进行中，医生为避免发生危险，情急中用手迅速锤压提醒患者，不存在伤害患者动机和行为。

且经医生与患者和家属解释，双方已消除误会、达成谅解。

有理有据，舆论局面一度产生反转。然12月21日剧情再次反转。当天夜间，爱尔眼科医院集团最新声明称，经调查了解，此事发生于2019年12月12日。涉事医生粗暴对待患者的行为，已严重违反医疗机构从业人员行为规范。

集团调查组认为，医者仁心，无论什么理由，医生都绝不可以粗暴对待患者。且事后医院没有按照集团规定及时上报，严重违反集团医疗安全管理规定。

有态度有实操，勇于认错值得肯定，当然也与舆论监督不无关系。

据红星新闻报道，患者家属苏先生称，2019年12月，82岁母亲因左眼看不清到广西贵港爱尔眼科医院做治疗手术。没想到手术中遭兼任院长的医生冯某某捶打，“不是按压的，用力捶下去的”。事后赔偿了500元，苏先生认为这种人“不该做医生”。

言语够犀利，心情却能理解。一段四年前的旧事，竟引发如此轩然大波，或许是许多人没有意料到的，也再次提醒从业者医疗无小事、医者仁心很重要。

尤其爱尔眼科这样体量庞大、快速成长的龙头企业，叠加“中秋外联明细表”事件，无论结果如何，及时反思自查、扎牢内控篱笆总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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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市值缩水

官网信息显示，爱尔眼科医院集团是具有中国及全球范围医院规模和优质医疗能力的眼科医疗集团。在中国内地、欧洲、东南亚拥有3家上市公司。

金眼银牙铜骨科！占据黄金赛道的爱尔眼科，近年来业绩增速惊人。东方财富数据显示，企业营收从2006年的1.91亿元一路增到2022年的161.1亿元。2007年净利才1459万元，2022年已攀到25.24亿元。

2023年前三季，爱尔眼科营收160.47亿元，同比增长22.95%，逼近2022全年水平；归母净利31.81亿元，同比增长34.97%，超过2022全年的25.24亿元。

2023上半年，公司门诊量726.95 万人次，同比增长31.19%；手术量达60.78万例，同比增长36.62%。截至上半年末，旗下境内医院量达229 家，门诊部达168 家。较2022年年末分别增加14家、20家。而2009年初登A股时其才19家连锁医院，扩容速度可见一斑。

有规模有增速，爱尔眼科足够繁华。玩味在于，相比这份欣欣向荣，近两年股价却遇冷缩水。

2009年，爱尔眼科登陆创业板，市值随之飙升从最初的69亿元接连突破百亿、千亿大关，2021年7月一度超过3600亿元、股价破42元。之后便开始震荡向下，截止2023年12月26日收盘价15.08元，相较年初的23.8元累跌超30%，市值不足1410亿元，较2021年高点缩超6成。

截止2023年三季度末，爱尔眼科主力持仓机构为200家，持股量为48.38亿股，较2023年中报减少3.86亿股，持仓机构减少400多家。

市场在踌躇什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当然，市值下跌和赛道环境有关，今年医药白马股普遍回调，爱尔眼科难独善其身。只是，自身短板隐忧也不容忽视。

2023上半年，爱尔眼科花费4.71亿收购15家医疗经营机构，商誉达到59.47亿，较2022年末增加4.89亿。截至三季度商誉59.01亿元。

2020年至2022年，爱尔眼科研发费为1.64亿元、2.23亿元、2.72亿元，销售费为10.66亿元、14.47亿元、15.56亿元。体量差距肉眼可见。

拆解看，销售费中广告及业务宣传费占比最高。以2023上半年为例，共计花费5.42亿，占销售费51.71%；其次是薪酬，半年花费4.03亿，占销售费比38.42%。

截至2023三季度末，爱尔眼科研发费为2.46亿元，销售费为16.07亿元，已超上年全年，两者体量差距再有加大。

行业分析师于盛梅表示，医疗重精细化、专业性。真正规模效应的达成，需体量质量双管齐下，为患者提供更多价值服务、特色口碑是价值基础。爱尔眼科的规模扩容是一把双刃剑，带来高增长业绩也带来品控风控挑战，一旦步伐过快超出管理驾驭能力，反易被规模陷阱反噬，上述风波事件或就是一个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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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式追问

不算多苛求。审视此番纠纷风波，一桩2019年旧事能有如此威力，或与企业内控积弊较久、舆论情绪积蓄发酵有关。

2017年，武汉爱尔眼科因人工晶体安装失误，导致患者左眼失明。2018年，葫芦岛爱尔眼科因诊疗过失，导致患者视网膜脱落。

2020年7月，爱尔眼科在多个公众号宣称“裸眼视力将纳入中考评价指标”，而后却被教育部辟谣。

2021年1月，艾芬质疑在爱尔眼科就诊时，医生没仔细检查其眼底，以致延误发现及治疗视网膜脱落的时机，导致右眼几乎失明。2023年6月，艾芬依据名誉权侵权一案终审判决结果，在微博置顶其对医生的道歉。

2021年3月，爱尔眼科前员工桑林微博发文称，由于术前主刀医生未按要求对手术方案及手术后遗症、禁忌症等进行详细沟通，自己屈光手术后第一天裸眼视力0.25。经三年多治疗，双眼裸眼视力依然下滑至0.05，矫正视力仅0.2。

值得一提的是，据天眼查App显示，此次深陷舆论旋涡的贵港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5月，由爱尔眼科、贵港众目医疗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桂林视线医疗投资中心（有限合伙）共同持股。风险信息显示，2022年该公司曾因医疗损害责任纠纷被起诉。

据天眼查APP，爱尔眼科医院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3年1月，法定代表人为陈邦，于2009年10月在A股上市。对外投资信息显示，该公司直接持股企业达200余家。风险信息显示，爱尔眼科旗下多家医院曾因医保金使用违规、价格欺诈、医生无证执业、手术器械破损等被罚。

据财报显示，截至去年末，集团境外子公司年内与患者发生的医疗纠纷事项，已计提预计负债约119万元。

回到本次“锤击”事件，从“事后医院没有按照集团规定及时上报”表述看，爱尔集团层面对此四年前的事件事先并不知情。是否折射了管理监督上的漏洞？

据银柿财经，爱尔眼科采取“合伙人计划”来进行医院的体外孵化，即内部符合一定资格的核心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可申请作为合伙人股东，在公司专门设立的并购基金的协助下设立新医院，待成熟后新医院控制权再由上市公司购回。

爱尔眼科年报也曾介绍：“公司通过参与投资产业并购基金，许可其投资、设立的医院使用公司指定商标及‘爱尔’字号，更好地满足各地眼科患者的需求。授权使用品牌医院为独立法人，不属于上市公司子公司，不由上市公司控制或管理，独立承担运营过程中产生的债务或法律责任。”

“授权使用品牌医院可能因执行不到位、操作失误、理解不当等原因导致无法达到公司提出的运营标准，严重时可能发生违法违规行为、医疗事故和医疗纠纷等风险事件，影响公司整体品牌形象。”

字斟句酌，结合上述种种纠纷被罚案例，是否该有发展模式上的战略反思优化呢？

仅以2023年为例，3月永春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将违反限定支付范围药品费用纳入医保基金结算，造成医保基金损失8.9万余元，被罚8.9万余元；

4月，赣州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超标准收费、超限制用药、重复收费、将不属于医疗保障基金支付范围的医药费用纳入医疗保障基金结算等行为，被处罚款5.5万余元；

5月，桂林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手术器械消毒不合规、破损生锈等，被罚款3000元；同月，上海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擅自执业，被罚款5万元；

9月，许昌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价格欺诈，被罚款7万元；

10月，兰州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先因发布违法医疗广告被罚款5万余元；后因在2021年存在重复收费、超标准收费、串换诊疗项目收费、将不属于医疗保障基金支付范围的医药费用纳入医疗保障基金结算的行为，被罚款5万余元；

11月，邵阳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黄石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使用医疗保障基金存在重复收费行为，分别被邵阳市医疗保障局、黄石市医疗保障局罚款1.1万元、11.4万元。

……

2023年5月桂林爱尔眼科被罚后，有投资者发问：“爱尔眼科为什么屡次三番五次使用不合格手术器械而被罚呢?爱尔眼科使用不合格的医疗器械如何保证患者生命安全呢?”

6月5日爱尔眼科董秘答复称：“公司以患者为中心，坚持合规经营，有错必改，举一反三。”

然6月15日，重庆开州爱尔阳光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又因使用过期医疗器械，被罚4.58万元。

客观而言，罚单都有滞后性不代表当下情形。同时，上述被罚医院，也存在不由上市公司控制或管理，独立运营的情况。

但毕竟共用一个“爱尔”，荣辱与共中，品牌价值形象的反噬性有多大、是否有些得不偿失？追逐规模效应的同时，是否也该警惕规模风险、规模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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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又要 念透责任经

好在，从本次贵港爱尔的雷霆处理看，爱尔眼科态度积极、处理果断。表现出的市场敬畏心值得肯定。

事实上，责任与情怀，也是爱尔眼科两个关键词。

2022年春节前，陈邦曾给全体员工写了一封内部信。在这封信中，陈邦分享了初创爱尔时，在门诊看到一位老妇人对医生下跪感激一事。“那一幕，至今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也是从那一刻起，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做的不是简单的营生，而是为了帮助更多患者重见光明。”

也是在这封信中，陈邦反思了企业诸多漏洞：部分管理人员水平参差不齐，医疗人才的成长速度相对滞后，以患者满意度为核心的服务体系不够健全，系统管理能力与发展速度不相匹配。并宣布：从即日起，爱尔将全面拥抱社会监督，推动自我革新。

不止说说而已，进入2023年，一些实操真章彰显了革新进化决心。

如爱尔全球眼科医学研究中心”式揭牌。再如投入近6000万元、拥有4大全技能眼科实操功能分区的爱尔眼科国际临床培训中心，面向全球眼科医生正式开放等等。

在9月召开的全国眼科学术大会上，爱尔眼科发布国际化战略、医教研战略等内容，全力推进1+8+N战略目标，打造世界一流眼科医学中心。

爱尔眼科医院集团国际战略部总监张咏梅表示，未来将进一步深化‘共享全球眼科智慧’的战略部署，聚焦前沿技术进展，加强临床诊疗创新，推动研究成果落地转化，真正在诊疗技术、教育培训、学术科研等多个维度实现国内、国际双向赋能。

字斟句酌，爱尔眼科也有一颗责任之心，一直在革新进化路上。

客观而言，作为全球规模最大、诊疗量最多的眼科医疗连锁机构，完全0差错、杜绝医疗纠纷并不现实，各方在吐槽质疑的同时，也应给予爱尔眼科更多耐心信心。

不过，毕竟市场不等人、竞品不等人。还是那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规模越大、责任越大，市场容错率越低，

拥抱社会监督、勇于自我革新，是一个好的开始。然能否真正念好念透责任经、品控经，短期考验企业的上下一体、合规敬畏，长期考验敢于模式改革的魄力、禁住短利诱惑的韧性。

既要规模又要温度，既要速度又要质量，如何兼顾兼得，或许当下“锤击”风波、“礼品卡”质疑就是一个契机。爱尔眼科、陈邦能否抓住呢？

本文为首财原创